标题:
有颗流行属于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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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悄悄飞扬
时间:
2004-3-7 05:33
有颗流行属于你如果没有收获跳舞的阳光,你一定收藏过唱歌的清风,如果错过了童年的月牙船,你肯定会在星星的梦里拾起微笑。这个道理似乎谁都懂得,就连我那大字不识的母亲也曾经对我说过一句类似的话:孩子,一定有颗流星属于你。
(一)
很多年以前的这个晚上,母亲把我分娩在离华灯很远、离星空很近的川北丘陵之中,当我用洪亮的啼哭宣告新生命莅临的时候,夜正澜,风正疾,故乡龙头湾正在贫瘠和荒凉的泥淖中苦苦挣扎。暗夜无边,油灯如豆,奶奶用一把铁剪绞去脐带,顺手将我扔进柏木澡盆,告诉我寄生时代已经结束,以后得靠自己的双脚走路,靠自己的双手去拔开荆棘了。
那年,奶奶52岁,母亲22岁。52岁的奶奶精神矍铄,22岁的母亲腰背有些微曲。
与分娩后母亲痛楚与疲惫的造型不一样,奶奶永远有一张慈祥的脸,即便是主持庄严的洗礼也笑意盈盈,舍不得露出些许威严或幽怨。这是两张完全不同的脸,从看见她们第一眼开始,我就猜测,同一屋檐下两个不同的女人,肯定有不尽相同的命运。
母亲出身贫寒,是苦水里一根苦藤上结出的苦瓜,她从不讳言自己历经的磨难和酸涩。从小到大,背书包和穿新衣就是母亲绵绵无绝期的奢望,盼了二十来年,书包始终未能背上,新衣倒是穿上了,却又被告知那是一件嫁衣,穿上它就将和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走进不可预知的未来。据说,穿上新衣的母亲哭得很厉害,拽着外婆和舅舅的衣袖不肯上路,亲友们不解其意,夸母亲是个孝顺闺女,懂得恋家。外婆知道,母亲除了舍不得这个四处漏风的家,更舍不得亲手打破自己心中那个藏了很久的梦。如今,那件嫁衣早已褪了颜色,但仍藏在母亲衣柜一角,偶尔,她还会翻出来看看,默默地流一次泪。
奶奶系出富贵,早年家有良田、作坊和帮工,解放初因被改造而作了我贫农爷爷的填房。她从未告诉过我关于城南的旧事,甚至在许多年间我竟不知道她的姓名。在乡间,老一辈人都叫她“谢张氏”,年轻人讳一个辈份而不敢叫她的名字,千篇一律地喊“幺婶”、“幺婆婆”。我是在为奶奶刻墓碑的时候才读到她名字的,那是一个很诗意的名字,我以为,那样的名字似乎应该写在诗集中,而不应刻在简陋的青石板上。母亲点头称是,告诉我,被爷爷带回乡下那时候起,奶奶的名字就和她曾经有过的书卷一道留在皂角城的深巷中了,这么些年,从早已无人提及。
当然,这些都是我后来才断断续续耳闻目睹的,那个夜晚,我还来不及想这么多,仅挂在窗沿上的那些个星星就够我阅读好几个时辰了。真的,那天晚上星星特别多,特别亮,以至于那么大的天空都挤不下,有好几颗竟落到我的窗前,还轻言细语地跟我说话。
于是,奶奶用星星为我命了名,一直用到现在。
(二)
奶奶有一双小脚,缠得很好,市场上买不到适合她穿的“三寸金莲”。一年四季,她总要花些时间为自己纳鞋,穿着自己亲手做的小鞋,奶奶走得很平稳。
母亲到了该缠脚的年龄,时代已经变了,这使得她终于保全了一双自由的大脚。集体商店里有各种各样的鞋,花色品种俱全,但是,母亲却一直没有买到适合自己的那双,所以,她每走一步都很艰难。
在龙头湾,母亲算得上百里挑一的好媳妇,善良、孝顺、勤劳又能干,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,母亲却是用了她弱小的身躯撑起了整个天空。在我的印象中,父亲永远是这个家里的匆匆过客,早些年为躲避“阶级斗争”而远走他乡,几年没有音信,偶尔接到一封皱巴巴的信还是半年以前写的,等请人写了信寄去,又早已“查无此人”。“史无前例”的“文革”结束,父亲好不容易回到我们身边,却又因为对土地的陌生和稼穑技能的荒废而再度出门谋生。一去经年,等他带着空空行囊和满身伤痕再次走进家门时,母亲一头浓黑的秀发已变成秋后庄稼地里稀疏的枯秧。从我降生的那个夜晚直到我最终走出山村的那个清晨,整整十六年,母亲在我的眼里就是一只旋转的陀螺,被无形的鞭子不停地抽打,然后,情愿不情愿地旋转,旋转,永不停息。早晨,天还未亮,就听见母亲“劈劈啪啪”的脚步声在院里院外急促地响起;深夜,村子里每一户人家的每一个窗口都熄了灯火,母亲仍在整修次日要用的农具、拾掇一家老小的脏衣破衫……时至今日,乡邻们仍在夸奖母亲不象一个女人而象一个男人,一个更坚韧、更负责的男人,甚至还有乡邻对我说,你该在灵魂深处为母亲树一座碑,一座用崇敬奠基、用感恩铸魂的无字碑。我却以为,母亲什么都不需要,如果能够,我更愿意用全部的力量甚至生命去换取她做女人的权利,仅此而已。
奶奶的背上背着一座沉重的山,在龙头湾她本该是最不幸的人,但是,我却从来没有在她的脸上读出沮丧和失望,哪怕在最困难的时期,她的微笑也能抚平我们身上所有的创伤。由于家有“恶史”,我到三年级时仍未系上红领巾,也不能跟其他同学一起上台背语录、唱赞歌、跳“忠字舞”,看学校里“红宣队”走村串户迎送“最高指示”,我只好藏在屋后的竹林里暗自伤神。奶奶把我拉回家,告诉我,藏着掖着不是我们家孩子该有的态度,你改变不了别人总可以改变自己吧。于是,我开始跟村里硕果仅存的私塾先生练毛笔字,在自家的墙上反复默写“最新指示”,到后来,我居然也成了“红宣队”的秀才,学校的大字报、小字报每期都有我的“墨宝”。不仅如此,在那个“穷光荣”的年代里,奶奶还始终不肯让我穿着邋遢的衣服走出家门,尽管我的对襟夹袄同样补丁落补丁,但却永远干净、整洁,全然没有污渍和残垢;每到逢年过节,奶奶还会为我纳一双新布鞋,让我穿了它满世界乱跑。都说老太太有三件宝“母鸡、孙子、老棉袄”,奶奶也有三件宝“孙子、梳妆匣、针线箩”,这使得她与别的老太太多少有些区别。
她临去的那天早晨,“梳妆匣、针线箩”这两件宝贝都在她身旁,唯独我这个宝贝在30公里之外的县城读书,未能陪伴在她的身边。那天早上,她梳妆完毕,整理好用过的针线,问了句“学校要放月假了,星星也该回来了吧?”母亲点头说是,回首看去,奶奶已经坐在竹椅上安详地走了。送奶奶走的时候,我披了麻戴了孝,但没有哭,亲戚们很诧异,都说奇怪了,奶奶对你那么好,她走了你竟然没有一滴泪?我回答说,奶奶教了我很多,唯独没有教我哭!
(三)
乡下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,每一个人都与乡下有着这样或那样的联系,却从来没有人给乡下一个准确的定义。乡下女人也是一个很模糊的概念,几乎每一个人都与乡下女人有着这样或者那样的联系,却很少有人愿意在自己的人生履历中,用清晰的笔触写下“乡下女人”这四个字。
史书上说,从远古洪荒中走来的乡下女人,有一种与天地同生的韧性;在孕育了自然精灵之后,乡下女人又多了一份宽厚;一路行来,乡下女人用云彩作裳、以露华为霜,更添了几分温情与矜持。我喜欢这样的表述,因为,在更行更远的时间里,在愈走愈长的记忆中,我实在找不出淡忘乡下女人的理由——比如,对我的母亲和奶奶。
今天是我的生日,今夜无月,星河灿烂,一如几十年前那个夜晚。我写下这段唠唠叨叨的文字,权作对母亲和奶奶的感恩。
感谢母亲给了我生命,并且在多年以前的这个晚上带我来到这个世界;感谢奶奶给了我生命的张力,让我在不可预知的苦难与挫折面前能够从容地走过;感谢如我母亲和奶奶一样的乡下女人,她们用真情让普天下的孩子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流星。
作者:
吉他小健
时间:
2004-3-7 18:15
好帖
怎么没人回呀?
作者:
发上的花
时间:
2004-3-8 22:25
看了心里很堵,有点难过~~~
我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那一辈都是农民,我爸妈也是从农村走出来的,现在也还有很多亲戚在农村,对他们,我始终有感情~~
作者:
我是大苹果
时间:
2004-3-8 22:37
我想我奶奶了,她在世的时候最疼我
放到浓情化不开更合适一点,给转过去了
作者:
蓝天之音
时间:
2004-3-11 16:19
谢谢,但还是那个问题~~~~`
楼主,这是原创还是转帖????
作者:
深爱华健的鱼
时间:
2004-3-12 07:13
好像是。。转。。吧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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